臣乃社恐,不善言辞

seven

(大约有1w字,主丕司马,丕植兄弟情)

  

   他说:“1。”

   司马抬头,候车室的对面坐着一位小说家。

   一叠泛黄的手稿被抱在臂弯,胸前的口袋塞了几只零散的笔,溢出一只拿在手上。

   职业特征并不明显,但司马的直觉告诉自己,这就是位小说家。

   想着,两人抬头相互对视一眼,但如同两只掠过的飞燕,毫无交集的,同时别开了眼。

   等着班车来临,司马走出候车室,踏上汽车。

   不经意的回头一撇,对上小说家的双目。

   说不上是什么感觉,忧郁的眼睛里凝结着一尾由琼露构成的金鱼,司马打了个寒战。

   他不由衷地想离开这个地方,索性汽车开动的恰好,远行的轰鸣模糊了那双眼睛,直到它们消失在认知的尽头。

  

   “2。”

   雨落在头顶,司马撑着伞,荧屏的冷光焕映在他瘦削的脸上。

   司马抬头,不远处站着个人,说不上来的熟悉,手中抱着本摊开的古代诗歌鉴赏,其间夹杂着几篇泛黄的纸张。

   小说家。司马下意识的想出这三个字。

    “这位先生……”

   司马又将头低下。对面那人发出声音,不知道在叫谁,他也没那个打算回应,想慢慢等到那位小说家和他擦肩而过,遇上他身后的某个被称为先生的人。

   “这位先生,打扰了。”但小说家很不巧地站在了他身前,不偏不正的。

   司马被迫抬头,看着这个比他高出一小节的男人。

   “我是一位小说家。”他介绍着自己,手中的书页合上,带飞了几张泛黄的手稿,飘落在地上,被雨滴刺穿,玷染韵开黑色的笔墨。

   “抱歉,那些是不需要的东西。”小说家解释着,任由它们糜烂在淤积的雨水中,“我想请您做我的灵感素材,一个模特——是有报酬的。”

   “抱歉,不需要。”司马斩钉截铁的拒绝,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目光,像是在挂断一个骚扰电话。

   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小说家一愣:“有工资的,包吃包住,工资你开。”

   司马被吵的不耐烦,鉴定的唯物主义告诉他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。

   司马抬头,用正眼省视了他一圈。衣服整体偏旧,带着点笔墨漏出的黑。

   司马皱着眉,给他伸出了一根手指。

   “成交,你被我雇用了。”没等司马开价,小说家拉了拉司马伸出的手指,并且递上了名片。

   还没反应过来的司马被迫接过卡片,上面尽是手写体,但简洁明了,苍劲的笔锋倒是使人心情愉悦。

   “曹丕”

   司马挑眉,这个名字明明白白的指向那位曹氏集体二公子,十分离谱的玛丽苏情节让司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

   他翻了翻卡片,抬头看向面前的小说家。

   并非为传言中的那般刻薄,面前这人笑着,书本被环抱于臂间,甚至带着丝腼腆,至于司马开始怀疑他的身份。

   但按他爹的性格,他若是拒绝掉了这位公子的要求恐怕以后日子不会好过。

   司马沉默了一会,默默收下了卡片。

   “司马懿。”他做了个简短的介绍。

   曹丕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度,不似什么公子,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,让司马想到莎士比亚笔下的花园。

   “司马……先生,请多指教。”曹丕说着,突然从书中抽出一页纸,就着坚硬的书壳记着灵感。

   “曹丕先生,我的工作已经开始了吗?”司马看着他,没带任何表情。

   “先生……对,先生不必拘谨,我只是想在您身上取个材,所以按您平时喜好来就行——叫我子桓便好。”曹丕说着,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。

   “但是就得麻烦您不要离我太远便是。”曹丕停下了笔,笔盖在力的作用下发出清响。

   “为什么是我?”司马收伞,弯腰进了曹丕停在一旁的车。

   “缘分,缘分您懂吗?”曹丕启动引擎,“那句话怎么唱来着——‘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~’”

   他唱完,笑了笑。司马仍然不带任何表情,但考虑到这位是雇主,还是夸了一下。

   “只是觉得您很符合人物的气质。”曹丕小声的补了一句。

   “什么气质?”司马下意识地审视了一下自己。

   “不知道呢。”曹丕打着转弯灯,小声的哼着歌,“否则也不会雇佣您了。”

   司马闭着眼,对才见过一面的人讨论什么气质,就像一见钟情一样不可信。

   到车库,停车,被曹丕领到家门口,司马竟有些担心里面有没有他人,一种偷情的诡异感涌上。

   索性是没有的——一个不大的“家”(或许对曹丕来说是家),客厅厨房卧室倒也齐全,中央摆着些颜料和画纸(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小说家家里会摆这些东西),以及一些算得上正常的书籍随意的摊在地上。

   “抱歉,这是临时住所,平时疏于打扫,见谅。”曹丕有些尴尬,但幸好没从杂乱的摆件中找到什么蟑螂老鼠。

   司马点了点头,表示理解。

   曹丕先一步进门,把颜料仔细堆好,放在画布旁,在沙发上收拾出了一片空地。

   “先生想出去吃还得在家随便来点?”曹丕把书放在桌上,“毕竟说好了包吃包住。”

   吃还是选择出去吃,司马看着曹丕家乱飞的稿纸,感觉不如下馆子来的快。

   住宿自然也不会少,但是在离曹丕家不远的酒店里,房费由曹丕出。可怜的雇主还没看到房间一眼就被司马请了出去,独自凌乱在风中。

  

   但毕竟事先说好了不要离曹丕太远,所以司马在早上六点就敲开了曹丕的门,并收获了曹丕一脸“怀民亦未寝”和“您完全不熬夜吗”的表情。

   在招待完司马(指开门)后,曹丕又返回卧室睡了起来,留下司马站在客厅努力寻找一个能坐下的位置。

   直到门铃声再次响起,曹丕才睡眼朦胧地起床再次开门。

   司马翘着腿,在客厅翻着曹丕的书。

   门口传来另一陌生的男声,司马看不到那人的脸,只能听见快活的语调和一声“二哥”。

   “先生,介绍一下,这位是我的四弟曹植。”曹丕轻蹙眉,笑着拉过曹植。

   司马看着他,衣服上沾着斑斑点点的水迹,还有些泥块附在衣表,倒是有几分廉价水墨画的味道。

   两兄弟性格还挺像的。司马想着,看着曹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香菜。

   “懿老师是吧。”曹植笑嘻嘻地分了把香菜到曹丕手中,“这可是我才挖的,您可要来尝尝。”

   说着,想跨过堆放的颜料,到司马面前塞上一把香菜。

   “你小子又不知道偷了谁家的菜,跑到我这栽赃陷害了。”曹丕笑骂道,抓着曹植后领把他丢进了厨房,“记得把菜洗干净。”

   司马看着两位的闹剧,没说话。

   “本是麻烦先生来当模特,没想到睡了这么久,为表歉意,我来为先生做顿早饭吧。”曹丕挠了挠头,却不小心碰掉了夹在耳后的笔。

   “二哥的厨艺可是一流的。”曹植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,“我要吃韭菜饺子。”

   曹丕叹了口气,看向司马有些尴尬:“抱歉,我家弟弟性格有些随意,但是他画工不错,倒是可以为先生作画。”

   司马看向客厅中央的画板,心想这原来是为曹植准备的。

   洗好菜的曹植又被曹丕拉去洗了个澡,自己转身进了厨房。又留下司马在沙发上翻着曹丕刚刚塞给他的小说。

   作者自然是曹丕。司马翻阅着,文笔竟是不错的,配上曹丕独特的字体,读起来大有几分心旷神怡。但即便如此也没听过曹家二公子会写小说的传闻。

   司马随意翻上几篇,便放了下去,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曹丕会不会找他要观后感。

   优先回到客厅的是曹植。他擦着半干的头发,曹丕偏大的衣服垮在他身上。

   “懿老师。”曹植笑着,随意收拾了一下沙发,给自己空出了一个位置。

   考虑到是老板的弟弟,司马正色,看着他挨着自己坐下。

   “懿老师是兄长的模特吗?你可别紧张,兄长他虽然看着凶,其实为人很好……”曹植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哥哥。

   说着,他丝毫不见外地将手搭在司马肩侧,把自己往对方身上靠,颇有些神神秘秘地说:“告诉老师个秘密,兄长他喜欢吃葡萄。”

   不喜欢肢体接触的司马皱着眉听着他说完,然后眉头皱的更深了。

   算哪门子的秘密,司马深深地担忧起曹氏集团的未来。

   “子建——”曹丕端着早饭出来,放到不大的餐桌上。

   曹植看着曹丕出来,便松开了司马,拉着司马一起坐到了餐桌上。

   早餐的口感意外的不错。司马送了一口饺子进嘴中,慢慢悠悠的想着。

   曹丕和曹植聊着公司的事情,司马懒得去听,也没必要去听。等着曹植突然聊完站了起来,急急忙忙的从沙发上随意拿起一件外套,开门离去了,桌子上还留着半婉冒着热气的饺子。

   曹丕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,司马也没说什么。

   餐厅上方悬着一口古老的钟,滴答滴答地啃食着时间。

   “吵到你了吗?”曹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口钟,“我很享受这种声音,时间会因此和它变得一样轻。”

   司马应了一声,或许听了,或许没听,喝了口慢慢变冷的咖啡。

   “公子的品味很特殊——或许我应该做些什么,我是说作为一个模特的工作。”司马喝掉了咖啡,空洞的杯口带着余下的咖啡香对着天花板。

   “就这样就好,按着您的喜好来——像一杯冷却掉一半的咖啡。”曹丕说着。

   司马看着他:“冷掉的咖啡?”

   曹丕笑了笑,没有作答,只是拿出了一张崭新的稿纸,在上面写了个“3”,随后将它褶皱,揉进他没喝掉的半冷的咖啡中。

   “我觉得我至少有知道小说主题的权力吧。”司马吃掉了最后一个饺子,擦了擦嘴。

   “当然。”曹丕蹙眉,“但我还没想好要写什么。总得是有想写的,才会去写,不是吗?”

   说着,他起身收拾好碗筷,丢进了厨房。

   “什么叫做想写的?”司马看着曹丕走出来,拉了个板凳坐到他对面。

   “这可是哲学的范围了。没有人知道哪些事该说,会发光,或是暗淡,消失在眼中,热情或者宁静。”

   “说人话。”

   曹丕咳了两声:“我写作没有灵感了。”

   “灵感是要找的。”曹丕被司马盯得有些心虚。他笑了笑,凑近了些,对上司马那双不着情绪的眼睛:“所以还请让我多看看吧,先生。”

   司马皱着眉推开了曹丕的脸。

  

   曹丕是文艺青年的事实,司马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了,但他硬是没绷住。

   指第二天司马一起床便看到酒店外面抱着一捧玫瑰花的曹丕。

   司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睡醒产生了幻觉。

   “先生。”曹丕笑着,像是一个欣然向心仪的女孩求婚的人。

   但司马很不幸的成为了这个女孩。

   “浪漫吗?”曹丕站在门口看着司马走出酒店,“或许可以把这段写进小说里。”

   司马看了看时间,早上六点。一时是不知道该感谢曹丕挑了个没什么人的时间让他没那么社死,还是把这个文青狠狠的骂一顿。

   司马接过了曹丕递过来的玫瑰,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。然后在酒店前台的注视中,上了曹丕停在路边的车。

   “好歹是托长文他们赶出来的玫瑰,先生也得做点表示啊。”曹丕笑了笑,没有一点遗憾。

   “公子这般好心不必浪费在我身上。”司马感到有些后悔——应该拿远点再丢的,丢在酒店门口多少是有些不妥。

   “我为了先生可是一晚上都没睡。”到家 曹丕开门,让司马先进去。

   司马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。毕竟曹丕只是想创建一个写作场景,花送给的是不是他都无所谓。

   他想着,抬头看见了缩在沙发上睡着的曹植。

   曹丕轻声关门,意示司马移步到卧室。

   “抱歉,昨天子建喝醉了来我这睡了一夜。”

   司马点了点头,环视了一圈,卧室比起客厅来说要干净许多,书籍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上,排列堆积,配着床组成这间屋子的卧室。

   很朴素的一间房间,以至于司马只好坐到曹丕的床上。

   曹丕走过来坐在他身侧,床垫很软,向曹丕的位置稍微凹陷了下去。属实是有些尴尬了,司马有些不自在的皱了皱眉。

   好在没多久曹丕便拿出了电脑开始办公。

   司马看着他:“公子打算继承家业吗?”这句话刚出口,司马就有些后悔。

   曹丕抬头看着他,愣了两秒,又将视线重新投回电脑:“先生希望我继承吗?”

   说罢,有些自嘲地笑了笑;“或许子建比我更合适继承公司呢?至少父亲是这么想的。”

   “您是合法继承人。”司马点到为止。

   曹丕重新抬头看向司马,嘴角扬了扬,眼睛却没笑;“又不是封建社会,谈什么嫡长制。先生未必有些过于聪明了。”

   司马没有搭话,识趣的闭上了嘴。

   曹丕丢下电脑,站了起来,伸了个懒腰,慢慢踱到窗边。

   “4。”他小声的说了一句。

   餐厅的时针摆动着,穿透薄薄的墙壁传到卧室中。

   曹丕悠悠地听着,望向窗户的对面,说:“时钟走的很轻,让我感到自己不必再奔波。”

  

   司马还是低估了曹丕那该死的艺术感(用曹丕的话来说)。

   当他从酒店楼梯走下来,看到门口站着一只抱着玫瑰花的玩具熊时,司马破天荒地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睡好。

   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八点,很难想象到玩具熊曹丕在酒店门口等了他两个小时,一起等他的还有那该死的玫瑰花。

   司马垮着个脸走过去,犹豫片刻,还是接过了玩具熊递过来的玫瑰花。

   “先生,早上好。”笨重的玩具熊向他弯腰行了个笨重的礼。

   司马没吱声,抢过他手上的车钥匙,打开副驾驶位,把玫瑰花扔了进去。

   曹丕穿着玩具熊的服装,挤到驾驶位,试探了一下油门和刹车的位置。

   “公子,我浅觉得你这样开车是违法的。”司马看着副驾驶上的花和驾驶位上的曹丕。

   “是吗?”玩具熊一直是笑脸,“好吧,那我们就干脆去逛逛。”

   于是曹丕很艰难的下车,锁好了车门。

   司马恐怕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要和一只玩具熊一起逛街。

   “这也是你的灵感吗?”司马很无奈地被老板拉着走。

   “算是吧。一只熊和一个人一起散步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?”

   没这么觉得。司马只得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至少八点的工作日行人甚少,没有多少人看到这一幕。

   但曹丕闷闷的笑了一声,不知从哪变出五支玫瑰花,递到司马面前。

   “鲜花配美人。”玩具熊带着笑拉过了司马,试图把花插在他的耳间。

   但司马及时制止了这种缺德行为:“我对浪漫过敏。”

   曹丕耸肩,收回了玫瑰,滑稽的走到垃圾桶边,想了想,把玫瑰花和枝分离。

   五朵玫瑰花躺在他的手心,随即随风散在街道四处。

   “你看,生命就应如此,粉碎在泥土里,伴着不属于自己的其他物质,再次形成新的生命。”玩具熊转头看着司马,“另一种形式的浪漫,把死亡当成生的养料。”

   司马看着他:“恕我直言,随地乱扔垃圾是不对的。”

   “你从来没有认真理解过我说的话。”曹丕带着些失落,摘下了头套塞进司马怀里,然后开始捡垃圾。

   所有的花瓣再次规规矩矩地躺在玩具熊的手里,曹丕接过了头套,把花瓣尽数铺进去,随后他把花和熊一起放在了垃圾桶上方。

   “如果我在火车上丢了一只鞋,那么我会把另一只鞋也丢下去。”曹丕说着,把剩余的玩具熊套装也一并脱下叠在了头套上。

   好在曹丕的脸皮让他穿了件常装在玩具熊里面,不然他们现在该在局子里录口供了。司马庆幸地想着:“只是可怜拿起套装的人要把散出的玫瑰花瓣再捡一遍了。”

   曹丕跟着笑了两声。 

   “这也是你的灵感吗?”司马看着恢复人形的曹丕重新走到他身边。

   “不是所有行为都是灵感。”曹丕指责起司马,“浪漫是我的生活。”

   “好吧,这位当代李白先生,你的浪漫有些太超前了。”

   曹丕哼了两声,只当司马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顶洞人。

   “先生要吃点早饭吗?”曹丕闻到路边早餐铺的香味。

   “公子也会来品尝民间小吃吗?”司马看着笑嘻嘻地去买早饭的曹丕,“我还以为有钱人只会吃珍馐佳肴。”

   “节约是传统美德,同样是蛋白质,贵的和便宜的加了佐料都一个味。”曹丕递了一袋包子到司马手上,“何况民间小吃才是文化特色。”

   两人吃着小吃转着,转回了酒店门口。

   “如果你希望,我下次可以选择接过玫瑰。”司马站在酒店门口,转头看着去打开车门的曹丕。

   “不必。先生只用做自己便可,若是我要求的,就不叫生活了,那便是演戏。”曹丕笑了笑,上了车。

  

   司马还是选择在六点起床出了酒店,但今天没在门口看到抱着玫瑰的曹丕。

   总算是松了口气,司马觉得轻松了许多,但他出门时感觉到酒店前台看他的眼神比之前怪了许多。

   坐车到了曹丕家门口,他敲了敲门,没人回应。

   好在曹丕之前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,没让司马在门口干喝西北风。

   开了门,客厅还是一样的乱,只有书房开着橘黄的灯,唱和着透入的阳光。

   司马走过去,看着趴在书房睡着的曹丕,桌上叠着几叠手稿。

   出于人道主义,司马还是带了层薄被放在曹丕肩上,瞟到一旁缺了书名的手稿。

   “先生?”曹丕转醒,迷迷瞪瞪地看着司马。

   “早上好,公子。”司马应了一声,看着曹丕抓住自己的手,晃了两下头,又睡了下去。

   这小子有当社畜的潜力,司马面无表情地想着:“公子,想睡可以到床上去。”

   于是曹丕像接收了信号的机器,起身,机械地抓着司马走到卧室,然后一头倒在床上。

   司马被抓着只能坐到床上,看着失去意识的曹丕和那只抓着自己的手。

   他开始考虑能不能使用滑铲挣脱曹丕,但考虑到自己的腰,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。所幸床头放着书,好让司马没怎么觉得煎熬。

   直到日上三竿,曹丕才以一种快要窒息的姿势中醒来。然后一抬头看到盯着他看的司马,被吓了一跳。

   “抱歉先生。”曹丕连忙起身,松开了抓住司马的手。

   司马揉着发红的手腕,摇了摇头。

   曹丕坐起来揉了揉头,司马看回书:“小说写的怎么样了?”

   “只差一点了。”曹丕下了床,“先生怎么天天问进度。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我的旷世神作了吗?”

   “不,只是关系到什么时候能解除雇佣关系。”司马面无表情地说。

   曹丕笑了笑:“不过还差点关键部分,既然先生也这么着急,不如留下来做监工吧。”

   司马挑了挑眉,看着曹丕凑到自己耳边,说:“正好要取取材。”

   他笑着起身,打了个电话让人把司马的行李送过来,样子像是预谋已久。

   司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好了一切,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这小子的阴谋。

   等着二人随缘点了点外卖吃了了事,司马被送来的行李被曹丕堆在客厅。

   曹丕打了个哈欠,起身向书房走去。司马也跟着他转战书房,随意地坐到书房的懒人沙发上,伸手抓来一本书。

   二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,曹丕的笔蚕食着他的灵感。

   缓慢西下的光照出窗户的影子,像匹老马般将作家的身影咀嚼,直到司马开灯,影子才将曹丕反刍。

   司马提着晚饭,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敲了敲门意示曹丕。

   曹丕终于搁下了笔,抬头看着司马,有些恍惚。

   “公子,我还是建议一日三餐按时吃。”司马晃了晃饭盒。

   曹丕撇了撇嘴,走过来接过饭盒,领着司马坐到了厨房。

   草草解决完晚饭,司马看着堆满杂货的沙发,问起了他今晚准备被曹丕安排到哪睡。

   于是曹丕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。于是司马“顺理成章”的和曹丕睡到了一张床上。

   司马:?

   月光从窗帘间的缝隙狭窄地穿过,司马面无表情的躺在床的边缘,也不是考虑过这种结果,但过程是不是有些快了。值得放心的是曹丕至少没有搞什么粉红色的灯,目前看来是这样。

   曹丕背过司马,侧躺在床的另一边,细微的呼吸声,安分到司马险些以为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。

   “我觉得,书名应该叫诗人和月亮。”曹丕闷闷地开了口。

   “嗯。”司马应了一声。

   长久的沉默。

   曹丕悉悉索索地转身看着司马,眼神里带着些幽怨:“你不打算问问为什么吗?”

   “好吧,为什么。”司马仍是看着天花板。

   曹丕哼了两声:“因为我觉得你很像月亮。”

   司马笑了一声,带着些嘲讽:“你觉得我是你的白月光吗?”

   曹丕撑起头,看着司马的眼睛:“只是觉得你跟诗人笔下那惨白的月光有的一拼。你是月亮,我是诗人,月亮和诗人是绑定在一起的,诗人赋予了月亮的意义,月亮衬托了诗人的文章。”

   “没听说过,跟月亮绑在一起的是嫦娥,你或许当个吴刚也行。月亮没有诗人也一直挂在那里,诗人的意象可不止有月亮。”司马的声音毫无起伏。

   曹丕白了他一眼:“你说的对,我不是诗人,你也不是月亮。”

   曹丕重新翻了个身背着司马,再次陷入沉默。

   在快要入睡的时候,司马听到了曹丕用细微的声音说了一段又臭又长的话。

   “我还是觉得你是月亮,月亮的光不只照在诗人身上,但诗人能为月亮奉上一篇诗文。”

  

   月光换成了阳光。司马睁开了眼,对上陌生的天花板。余光一瞟看见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。

   他下床,拖着拖鞋,靠在了卧室的门上,对面书房的灯亮着,时钟的声音穿过墙壁,停在司马的耳畔。就像他无法理解曹丕的脑回路一样,滴答声让他感到烦躁。

   “醒了?”曹丕笑了笑,停下了笔,“七天了,先生,我开始担心我的进度能不能支撑起你昂贵的工资。”

   司马没吭声,带着分慵懒地靠在门上。

   “我现在觉得你像玫瑰花。”曹丕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书稿。

   “我不喜欢这种靠香气就能溺死傻子的花。”司马闭着眼开了口。

   曹丕轻笑了两声:“也是,但是你扎手,我也很中意你的香气。”

   司马狠狠的皱眉,觉得自己快把昨天的早饭都吐出来了:“扎手的不只是玫瑰,也有可能是榴莲。”

   司马瞄到了凌乱的客厅:“这几日似乎都没看到曹植公子。”

   “子建?父亲安排他出国了。”曹丕抬了抬眼,看着有些惊讶的司马:“先生前几日可不是这么关心子建的。”

   司马收敛了表情:“毕竟是雇主的亲人。”

   “哈哈。”曹丕笑了笑,语调没有上扬,“倒也没见先生关心一下我的父亲和母亲。”

   司马的眼眸闪了闪,收拾了一下站姿:“公子……”

   没说完便被曹丕不耐烦地打断:“仲达,我叫曹丕,字子桓。”

   司马突然沉寂了下来。

   曹丕也看回了稿子:“书名叫玫瑰和诗人如何?但这种外国花跟诗人不搭啊。”

   “可以摘给我吗,仲达?”曹丕笑着重新看回司马,“可以做我的弯刀去割下玫瑰和月亮吗?”

   “弯刀应该去割更锋利的东西,公子,我只能做一把小刀。”司马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。

   曹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:“弯刀容易割到手。”

   司马没有回话。

   “先生要吃午饭吗?”曹丕开口了,“个人觉得楼下的扬州炒饭挺好吃的。”

   司马看着他,转身拿上钥匙,出了门。

   等着司马提着曹丕心心恋恋的扬州炒饭回到屋子,曹丕早已坐在餐桌上等着了。

   他说:“我可以为你做画吗?”

   司马看着他,手上的扬州炒饭显得很无助。

   曹丕接过了午饭,随手丢在桌子上,拉着司马坐到客厅中央,装着七朵玫瑰的花束被他抱在怀里。

   曹丕满意的点头,调上颜色:“陈群他们经常说我落伍,写文章喜欢用手写。经常跟我埋怨说出版时,需要他们在电脑上打几天几夜的字。”

   他笑着动着画笔:“我还想埋怨他们,我练得一手好字就不能给我的读者分享分享吗?扫描手写稿也一样能得到电子档。”

   曹丕喋喋不休地说着,没多久,一甩画笔,表示完成。

   绘画的速度倒和变脸的速度一样快。司马起身,把玫瑰随意地丢到门口。

   画工是不用说的,让司马意外的是曹丕没有在画上对他进行主观上的加工。

   曹丕坐回了餐桌,拆开了扬州炒饭的盒子。司马也跟着拿出了筷子。

   “写完了。”曹丕刨了两口,看向司马。

   司马拿起筷子的手一愣。

   “小说,写完了。”曹丕觉得没说好,又再说了一遍。

   司马点了点头,接着吃饭。

   等二人吃得差不多,司马起身开始收拾。曹丕撑在桌子上看着他。

   没多久,当司马推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,看见曹丕已经靠在门口等着他了。

   “一路平安。”曹丕笑着,把那束七朵玫瑰放到了他的行李箱上。

   司马下意识地拿起,一张卡片从花束中掉了下来。

   “工资。”曹丕无所谓地耸肩,“密码是我的生日。”

   司马抬头,这种霸道总裁的戏码对他而言还是太前卫了。

   “别这种表情啊。”曹丕幽怨地看着他,“我的生日你随便百度一下不就能看到吗,司马家的二公子。”

   司马依然没有说话,收好了银行卡,犹豫了一下,任凭玫瑰躺在行李箱上。

   他开了门,拉着拉杆走向电梯。曹丕目送他的背影。

   “仲达。”曹丕叫了一声,“我觉得书名应该叫月亮与七朵玫瑰。”

   “为什么。”司马没有回头。

   “因为月亮没有选择诗人,玫瑰只到七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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